從“馬踏飛燕”看銅雕馬的設計與創新
馬在古代戰爭中一直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,而且一直是人們心目中“神駿”一詞的代名詞,因此古往今來,愛馬之人多若繁星,從帝王將相到藝術家,甚至普通平民,莫不對其寵愛有加。而漢代及唐朝正是兩個將馬愛得如癡如醉的朝代。漢代的郊祀歌中便有頌揚天馬的章句,唐太宗的昭陵六駿更是將愛馬的狂熱表現得淋漓盡致。唯其如此,漢唐兩代對于馬的藝術刻劃也是神形兼備,曲盡其妙。先說唐代,這是一個畫馬名家輩出的時代,從唐初的江都王緒,到稍后的曹霸,再到韓干,代有才人,各領風騷數十年。其中尤其是韓干,因其傳世作品《照夜白圖》構圖洗練,神采內蘊而名噪古今,以至有許多神乎其技的傳說。至于漢代對馬的形象刻劃,過去人們曾通過漢代的畫像石、畫像磚、墓俑,以及漢墓壁畫等載體有所了解。例如秦始皇陵兵馬俑坑出土的馬俑所表現出的藝術成就,便早己令世人驚嘆不已。不過這時她們多是實用騎乘的面目出現,多多少少還是限制了藝術家們藝術想像力的發揮。只有當1969年甘肅武威雷臺東漢墓中那件“馬踏飛燕”銅雕橫空出世以后,我們才真正地領悟到了,漢代的藝術家對于馬的精髓的理解已到了何等的程度!而其對藝術構思的運用又到了何等巧妙的地步!
甘肅武威雷臺東漢墓中出土的這件“馬踏飛燕”銅雕,早己是一件舉世聞名的藝術珍品。從其出土之日起,便引來了無數的目光與贊嘆。其肌肉的飽滿勻稱,骨骼的剛健有力,以及細部刻劃的準確逼真,曾讓人認定她是一件漢代的相馬法式。但見她昂首奮蹄,疾馳如風,對側快步的步伐矯健無比,風馳電掣般的速度,令其騰空而起,于是,一只正在奮翅疾飛的鳥兒便被踏在了腳下.鳥兒槍惶回顧,要看清是何方神圣。這讓人不由得想起唐人李賀的詩句:“此馬非凡馬,房星本是星,向前敲瘦骨,猶自帶銅聲。”這一藝術構思,不僅表達了駿馬的神速,更絕的是將整件作品的重心,都集中在飛鳥的身上,形成了一種絕妙的平衡。絕佳的造型,精妙的構思,既使是今天看來,也仍令人嘆為觀止。
南朝齊人謝赫在其畫學名著《古畫品錄序》中,開宗明義地指出:“雖畫有六法,罕能盡該;而自古及今,各善一節。六法者何?氣韻,生動是也;骨法,用筆是也;應物,象形是也;隨類,賦彩是也;經營,位置是也;傳移,模寫是也。”這是口前所見我國最早就繪畫理論進行的總結。在這段理論總結當中,謝赫雖然將“氣韻”、“骨法”等法則放在了首要的位置,但正如今人阮璞所言,謝赫“六法”是一個統一的整體,相輔相成。其所以要按如此順序進行安排,不過是沿襲了當時文論、書論常用的,“將被評論的作品加以擬人化、人格化”的習慣而已121。至唐人張彥遠,就己精辟地指出:“至于經營位置,則畫之總要131。已將藝術作品的造型構圖放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。如果將謝赫這段理論同“馬踏飛燕”銅雕結合起來看的話,除了第四條及第六條涉及到用筆和著色等具體的繪畫技巧之外,二者之間幾乎是絲絲入扣。“馬踏飛燕”銅雕形象逼真,肌肉飽滿,骨骼剛健,氣韻生動。尤其是造型設計異常精妙,出人意表,匪夷所思。可以說已將“經營,位置是也”這一法則發揮得妙到毫巔。如果謝赫本人有幸親眼目睹,必定也會擊節贊嘆不己。
有關“馬踏飛燕”這一藝術造型的生活源泉,曾有人做過一些推測。但是有關她的藝術淵源卻無人論及.那么她僅僅只是出于一時的靈感,還是有著深厚的藝術積淀呢?1978年湖北云夢睡虎地秦漢墓葬的發掘151,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答案。云夢睡虎地M44出土的一件漆扁壺,在黑色的漆地上,扁壺兩面各以紅、褐漆繪有一幅動物圖案。其中一面是一頭肥壯的牛,昂首直視,四蹄踞地,尾巴下垂,穩若泰山;另一面則是一匹奔馬和一只飛雁。這同一件器物上一動一靜的兩個畫面,形成了強烈的對比,己可見漆畫作者的